严复在近代中国的重要性主要是海军教育与思想启蒙运动两个范畴,这两个范畴都归属于公共领域。因此以往对严复的研究完全都特别强调他的公众角色,特别是在是翻译成工作、改革理念,以及从早期到晚期的思想变迁等课题。然而,严复的译介工作与改革思想,实打消于明确的情感世界与家庭生活之中,换言之,他的私情与公论密不可分。
近年来严复的私人性情,还包括他的家庭生活、鸦片烟瘾等也为人所注目,因而使这一位大家所熟悉的翻译成大家展现更加简单的面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首度婚姻严复一生有二妻一妾,共生了五男四女1907年严复在寄给熊纯如的一封信之中谈及他的家庭状况:鄙人二妻一妾,前后共生五男此外另有四女。
严复的第一位妻子是在1866年初,12岁时所嫁给的王氏。对于王氏我们熟知受限,甚至连讳也不可考,仅有告诉她是福州乡下人,不识字。两人似乎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婚。
婚后旋即(1866年夏天),严复的父亲因从病人身上病毒感染鼠疫,意外过世。此后家道中衰微,举家迁到侯官县阳崎(今盖山镇)的祖宅。这样的家庭背景被迫严复退出科举立身,报考由沈葆桢(1820~1879)创立的马尾船政学堂。
至1892年王氏在天津因病去世之前,严复和她结成夫妻的时间共计26年,然而在这26年之中,两人曾经离婚异地。从1867年至1871年,严复在马尾的福州船政学堂读书,其后上岸进修6年(1872~1877),有时候有时间回家,长子严璩(1874~1942)即约于此时出生于严璩字伯玉,曾求学英国,1903~1905年随公使孙宝琦(1867~1931,字慕韩)使法;后任外务部郎中、福建省财政于是以监理官、盐务署参议,1922~1926年数度兼任财政次长。严璩有三女,长女倚云、次女系云、三女幼殇。
此一阶段命母、教子、经理生计的担子,都由王氏分担。1877~1879年严复在英国求学,到1879年的夏天才返福州,任教于母校船政学堂。
次年,他又不应李鸿章(1823~1901)之邀请,离开了福州,飞赴天津北洋水师学堂任教。因为举家北迁,所费不赀,严复未立刻携眷北上。
总之,在26年之中,严复与王夫人或凝或离,除了严璩之外,王氏没为严复生下其他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她不识字的关系,严复和她之间也没必要的书信往返。对严复来说,此一婚姻主要是依从中国数千年之旧法,承继祀,事二亲,而延嗣录,然而承继祀,事二亲,而延嗣录三者,仍使严复对她有一份很深的情感与缅怀。
1892年10月23日(阴历九月初三),王氏在天津因慢性消化系统疾病过世,年仅39岁。严复在王氏过世之后,曾写信给四弟观澜,传达内心的痛苦:二十余日以来,兄无善足述,只有伤心。不但嫂氏生前贤慧,在在可思,而回看自己形骸,十风九雨嫂在时,与兄系同功一体之人,另设过劣,勇于谏灌顶。
自今以往,孤立无援于上,凡事均需自己留神,后辈何能劝说蒙逊;不料四十之年,一家旧人都尽,此后纵极荣华,而同苦者无法与我同乐,此所以额一思量,不已放声长号,落泪无已也。璋儿失恃之后,日夜悲啼,叱棺恸号,令人不忍心卒言。
信中充分反映了严复丧偶之痛。王氏过世后,再行停车棺于紫竹林杏花村闽粤会馆之义园,后来才送柩返里。墓地是由长子严璩特地自由选择、督建的父母葬之地,始建于1910年,至1912年方竣工。
严复并特地书写了清侯官贤几道先生寿域之墓碑,以及惟肃安四字于墓室前的围屏之上,作为自己百年之后的庇护所之所。纳江莺娘为妾:疮鸦片瘾1892年,严复38岁,于天津北洋水师学堂已供职十余年,这一年王夫人过世。严复嫁给了一个福州乡下的女子江莺娘为妾,此时莺娘仅有13岁,比严复年长25岁。
江莺娘为严复生下二子(1893年生子瓛,1900年早于殇;1897年生琥,字叔夏,乳名普贤)严复的次子于1900年义和团之逆,从天津逃到上海的路上染疾过世,严复为之悲伤。严复纳妾之时正是他一生之中很不不解的时期,如他所述北洋当差,味同嚼蜡(1895年1月15日,与四弟观澜书)。一方面他在北洋水师学堂得到李鸿章的器重,同僚之中又有十分相当严重的南北派系之争。另一方面他为了转入正统的士绅阶层,捐出了一个监生,在1885、1888、1889、1893年四度参与乡试,意外都没考取,严复后来对八股文的抨击植根于此。
也许由于这两方面的挫折,严复于1880年代开始大麻鸦片。根据何纫兰所述,严复是在同事、亲家吕秋樵(君起至)家中染上烟瘾。
同时在1895年前后,严复也考虑到舍北就南,并转转回张之洞的麾下。后来因为严复公开发表《辟韩》一文,张之洞闻之大怒而未果。
从1892年至1900年,在严复嫁给第三位夫人朱明丽之前(详下文),莺娘或许都陪侍在侧,然而两人关系并不亲密。根据严复的阐释,莺娘不识字,个性内向寡言,脾气佳。
江姨向极寡言,既不外出,又无法整天;姨太心性,我岂不知?意孤心傲,就劝说他亦受的。其对我尚然如此,他人由此可知;其性质,本近于寡情,又脾气极为傲亢。
这样的个性或许与严复不颇给定。从严复的长辈郭嵩焘(1818~1891)的记述由此可知,严复虽然才气纵横,但气性过于涉狂易;继郭兼任派驻英法的公使曾纪泽(1839~1890)也指出严复自豪轻视,有狂傲矜张之气。严复的好友夏曾佑的抨击尤为必要,他说道海军学堂内侯官之于中西各教习,皆以奴辈蓄之也。
严复于天津北洋水师学堂与同事共处不洽,似乎与其狂傲的个性有紧密的关系。以严复的个性来说,他所希望的理想伴侣的性情需是开朗外向、能言不会大笑之人,方不孤独,莺娘的个性或许并不十分合乎他的拒绝。很惜我们几乎没史料记录江莺娘回应段婚姻的感觉,不能看见严复主观的刻画。
根据严复在1910年时的众说纷纭,自渠十五岁到我家,于今十又八年在阳崎、在天津,那一天我不不受他一二返冲撞。起初尚能与他在乎,至后闻其性情如是,即亦不说道罢了此人感叹公然可讲,不但向我漠然无情,饥寒痛痒不颇关怀。由此可见两人共处并不无聊,这不但与两人孤傲的个性有关,也许也与此一阶段严复独自备受各种挫折,在家中又得到快乐不无关系。当然严复大麻鸦片也许也是因为期望借以纾缓在事业与家庭生活中所遭遇到的伤痛。
续弦朱明丽:莺娘妒忌1900年,天津水师学堂在义和团事件之中为外人炮火毁坏,48岁的严复在仓皇之中逃亡到上海。在此他遇上他的第三任夫人朱明丽(病死1941年),两人并于四月成亲。
朱夫人的父亲为朱畇训,朱家的背景因史料缺少,不颇确切。不能确认她同住上海、识字,是一个在城市中长大,又接受教育的女子。然而明丽文字方面的功夫并不十分娴熟,写信给极有别字。婚后严家之中大小事情都由她来管理,隔开两地时,严复与她三五天即通一封信,由此可见两人之间感情很深。
她为严复生子了二子、三女。严复与朱夫人之婚姻很有可能是他与莺娘之间关系不睦,再加两人教育水平上的差异,导致心灵上无法交流的结果。根据黄遵宪(1848~1905)的众说纷纭,严复与朱明丽因《天演论》而结为姻缘。
黄遵宪与严复之订交是在戊戌之前,1902年黄遵宪在寄给严复的一封信之中很细心地说道到此一传闻:别三年矣,戊戌之冬,曾奉惠书,并《天演论》一卷。不顾一切病归故庐,息交绝游之时,海内知己,皆仍未一字告知,益以契宽。
嗣闻公在申江,因大作而得一好姻缘,辄作诗奉怀,然并未判其事之信否也。诗云:一卷生花天演论,因缘巧作续弦胶;绛纱跪帐讲名理,形似莹麻姑腹蛘搔。团拳难作,心怀公主因,及言公脱险南下,且忻且宣,然又不得而知踪迹之所在,末由敬候居家,怅怅而已。
如果此一传闻有误,那么朱明丽也许是因为读过严译《天演论》,对严复心生倾心之情,因而要求娶严复。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在现存严复与朱明丽的通信之中,却没看见两人辩论学问,绛纱跪帐讲名理或许只是外人的想象罢了。朱明丽的进屋给严复的家庭生活带给一个变量。
成婚已8年的江夫人对此事极为反感。严复在寄给明丽的信中曾说道:至汝来后,[江姨]堪称一肚皮牢骚愤恨,一点之后着,吾暗地实知道不受了多少闲气。此总是前生业债,无可如何,只好眼泪往肚里流罢了。
严复与莺娘相左的另一个侧面的证据是明丽进屋之后,莺娘没再行为严复生孩子,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似乎不多。因此,为了防止家庭纠纷,严复总是劝说明丽要与莺娘和好,卿与莺娘需十分和好,相互谢谢。
也许是为了维系家中妻妾的和睦,再行再加财务方面的考虑到,从1901年至1910年,严复在天津、安庆与北京等地供职之时,将明丽回到上海,仅有带上莺娘同去。由于空间的隔开,莺娘妒忌之心或许稍减,也全心全意地服侍严复的饮食起居。在这方面有几条史料:1909年秋严复在北京供职于学部编撰名词馆,责任颇重,而身体佳,咳喘、嗜睡时时发作,睡觉时需人捶腿,此时江姨太叱辄出现异常勤慎,然而亦辛劳矣,姨太服侍小心足矣、姨太在此甚佳等。
严复又请求明丽去上海张园的陈列所出售姨太房中脚炉一个,一一装有好。之后纳李质斋带上京。明丽在上海不但要照料家庭子女,还要经营一家规模极大的黄包车行(曾多达30余辆车),十分辛苦。
然而严复对她的角色希望仍是极为传统的,期望她尽一个做到太太的天职,管束子女佣仆,较少外出、多自学家常烹调:家中照管门户;教束儿女,系由做到太太人天职,非只好不要经常外出也;男女佣仆严肃管束,我不在家,大门形似可不用经常进,至滋失慎;居家无事,可以随时买些小菜,同璆儿等自学家常烹调,此本是妇女孩们分内的事,他日持家,可省无穷气恼。与莺娘再婚:世间惟妇女最无以对付1909年冬天,严复在北京供职于学部编撰名词馆(参见第四章),他的妻与妾之间再次发生冲突,这次是明丽责怪严复偏心,只相赠西洋参给莺娘的孩子,而不给她的孩子。
严复写信给明丽解释人参是海军提督萨镇冰(1859~1952)送来的,由莺娘寄往上海,他本身并无指责之意。他期望明丽以公心治家,在妻妾争吵之中,严复感慨世间惟妇女最无以对付:前次带上沪之西洋参,非在京卖得,乃鼎铭所送,姨太说道细宝无以取食此物,故听得其寄归。我知道毛头亦取食此物,今果食之,须向其分用,个个都是我儿女,妇人深度量,必分彼此,此最不道德喜欢之事。
汝为太太,切须作出榜样,以公心示人,而后乃可责备别人也。至于姨太心性,我岂不知?意孤心傲,就劝说他亦受的。其对我尚然如此,他人由此可知。
然亦汝从前于儿女中疏于处长之故,至其有以借口也。世间惟妇女最无以对付此外在金钱决定、儿女教养等方面,莺娘与明丽也时有冲突。1910年莺娘忽然精神病放,延后数月,严复与莺娘之间的夫妻关系因此而勒令落幕。严复写到:农历二月,莺娘知道因何接受惊慌,当时目神甚直,情思昏倒,请医生看完之后,稍微康复。
三月初七(1910年4月16日),再次发作,请求西医就诊违宪。严复恳求她,甚至答允莺娘痊愈返闽建设克神大醮。
然而莺娘病状却不知起色,忽明剌眛,或闭目昨夜,或无故自笑,或长吁短叹,而且吵着要去烟台去找她的弟弟,带上她返福州。在这段时间里,严复与莺娘数次大相冲突,让他实在自家暗想,真为天下第一真是人也。
他向明丽分析莺娘患病各种有可能的原因,也诉说自己心中的伤痛:此人性质甚似其母此间京寓本近于清净,除两人外余均是下人江姨向近于寡言,既不外出,又无法整天,针黹将近亦厌弃,写字亦有倦时,则都为些须家计及服侍老爷卧起、自己梳洗之外,几无一事,只是捏跪卧床而已。度日如此,亦自尴尬!总之,在严复一生之中,他与第二位夫人的关系是以离婚收场,1910年6月9日江夫人离开了北京,前往福建。
而第三位夫人则是他生活上、情感上的最重要支柱。忘年之交吕碧城与何纫兰除了妻妾之外,严复一生还认识到许多其他的女子。
在他的日记之中,有几处证据表明严复曾召妓冶游。1908年8月31日的日记中,他记下几位妓女的名字:孟双宝、小金子、三福、翠升、得福;10月11日到全乐班,叫素云;10月14日下午到全乐班,方仪廷请求。又到翠降班。此外在他的诗词之中,也时有与女士们的接收者。
例如有一首如梦令,其下标明问某女士,内容是追赠我琼瑶一纸,记说暮山凝紫。何许最关情?云裂夕阳千里。罗绮罗绮,中有清才如此,其中爱慕、惭愧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严复最疏远的一位异性朋友毫无疑问是他的学生吕碧城(1883~1943);此外他妹妹的女儿何纫兰,因母亲英年早逝,自小在舅舅家长大,也深得严复的青睐,两人经常通信。吕碧城出生于1883年,比严复小将近30岁。其父吕凤岐(1837~1895),光绪三年进士,累官至山西学政。碧城自小接受较好的教育,12岁丧父之后,至塘沽依舅父严朗轩。
碧城十五六岁即才华出众,贤书法、绘画,精于诗词。1903年回国天津就学,结识《大公报》创办人英华(字敛之,1875~1926),颇受器重,聘为为助理编辑,在天津名震一时。
严吕两人最紧密的往来是在1908年,吕碧城在天津随严复自学名学(逻辑),并促成严复把耶芳斯的《名学深说道》(PrimerofLogic,初译名为《名学启蒙运动》)一书译为为中文。严复在该书序文中提及此事:戊申孟秋,浪迹津沽,有女学生旌德吕氏谆求授以此学,因所取耶芳斯深说道分列日译示介绍,经两月成书。严复并为书明因读本四字于课卷,吕碧城为了感谢严复,欲以明因为字。
除了翻译成、介绍《名学深说道》之外,还有几件事情表明严复与吕碧城之间紧密的关系。第一,严复很喜爱吕碧城,因而讲解甥女何纫兰和碧城结识,甚至替换甥女答允碧城。
第二,碧城无意去美国游学,纳严复向学部疏浚,而严复因其一字英文不诸法,爱莫能助。第三,严复很关心碧城的婚事。
1909年6月13日的日记中,严复写到:下午,吕碧城来视,讲极久。此儿不娶,惧不寿也。1909年秋天,严复在寄给朱夫人的信中又透漏,当时的驻日公使胡惟德因断弦,无意要嫁给吕碧城,却遭到谢绝。
男女恋情到关心对方婚事,不堪称不亲近。碧城后来改信佛门,终生未婚,活过61岁。第四,1908年严复曾与吕碧城以诗适当和。严复与吕碧城之间固然为师生之情,然而从上文早于觅得欠佳对、立志不娶以终其身等语所说明了的言外之意,以及两人在思想上的疏远,或许透漏彼此皆对另一方有爱人慕之意。
惟两人也许恪于师生礼法,欲容忍。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许仍然不存在公、私、情、礼之激战。吕碧城终生未婚部分不应缘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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